從龍門鄉往里走,幾乎每繞一個山彎,都能看見地震所留下的慘烈痕跡。進山的路上山大、山多,勉強容得下兩輛車通行的路上,常常,一邊是陡峭的懸崖,另一邊是十來米深的河流。
事發地在寶盛鄉玉溪村一個叫金溪峽的地方。這里,兩座大山夾著這條大河,兩邊的大山上,能清晰看到好幾處滑過坡的痕跡,就像一片山水畫中,被不協調地注入了一股堅硬的土黃色。而這渾黃的河水中,剛看到過一輛側翻在河內的貨車,以及河邊一處處被砸彎了腰、撕裂了身體的山竹。
我們站在山下等待的一刻,其實并不恐怖。盡管頭上方就是一片小樓大小的滑坡,但因為有武警戰士的值守,和幾十位同樣趕路的群眾,些許的擔心也變得微小。
但當頭上“沙沙”的滑沙聲,和一聲“咚”的悶響響起,恐懼,在一瞬間抓住了人心。此前,值守的武警戰士早已連喊了幾遍:“快,快往回跑!”我在聽到喊聲的第一瞬間,邁開了腳步,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向回奔跑。內心的恐懼難以言說,但最強烈的一種感受是:快跑,不能停,再不跑快點,石頭就可能向自己砸下來……死亡,就這樣離自己如此之近。
奔跑讓雙腳變得疲軟。我們在山邊的轉彎處停了下來。這時候才回過頭看,只見那土黃的滑坡處,已經成了一團土黃色的“泥霧”,伴隨著“嘩嘩嘩”的巨響,滾向山底…… 我還聽到人群中有焦急的呼喊。我站在人群的最前端,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但直覺讓我擔心:“是不是有人受傷?”
還沒來得及搞清答案,危險逼著所有人繼續后退。這時候,我已經跑不動了,我已經用了幾乎我所有的力氣。我還尤其恐懼,自己會不會受傷?生命會不會就這樣劃上句號?我一邊吃力地奔跑,一邊抬頭看,是不是還有滑坡。
這時,在向前奔跑的過程中,我聽到身后有人在大聲提醒我:“不要看,直接往前跑!”“加油,快跑!”
我脫險了。我最強烈的感受是,沒有認識不認識的人們的鼓勵和提醒,我不敢想象會有什么后果。災難當中,我們感受到的是人心的溫暖。
不過我仍然很難過,那兩位跟我們同時奔跑的武警的受傷。我為他們祈禱,請你們,一定要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