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塔耶在《愛神的眼淚》①中寫道:“中世紀畫家描繪裸體,是為了讓人對它恐懼。”確實,當人們觀看羅吉爾·凡·德·韋登②的《最后的審判》③時,或者迪爾克·布特斯的《被天主棄絕者的墮落》④時,會對那些刺眼得像雪崩一樣被扔進地獄的臀部感到震驚,甚至,僅僅在那些畫上看到了有罪的臀部、被詛咒的臀部、注定永遠被打入地獄的臀部,也會相當沮喪。這就讓人明白了臀部與魔鬼間奇特的相互吸引的關系。
人們曾長期討論,想弄清撒旦有沒有臀部。八世紀,愛丁堡的卡薩利烏斯(C?sarius)在其著作《神奇對話》⑤第三卷里,讓眾小鬼親口宣布,他們借用人形露面時并沒有屁股。當時這位高級神職人員甚至把自己的屁股對著教堂的三角楣、神職人員禱告席和柱頭。更讓人困惑的是,有人在法國大西洋邊盧瓦爾河地區的首府河濱摩瓦斯東發現了魔鬼的臀印。作為天主的效仿者,魔鬼此舉大約是想模仿耶穌的行為,因為基督也在蘭斯大教堂主祭壇后面留了臀印。至于兩個臀印孰優孰劣,我們就不作比較了。我們只是指出,照德蒙·莫里斯的說法,魔鬼無臀的傳統大概能夠解釋民間的一種說法:只要把屁股亮給撒旦看,就可以讓他想起自己的弱點,從而迫使他掉轉目光。
馬丁·路德總認為自己受到魔鬼的騷擾,因此經常采用此法對付魔鬼。魔鬼甚至裝扮成與熟睡中的男子性交的女魔,來對他進行肉體上的引誘。那女魔比他親愛的卡特琳娜·馮·寶萊還要機靈,來得也更勤。路德幾乎在任何地方都看到魔鬼,在床上、獵場上,甚至在當時貴族豢養的猴子、鸚鵡身上見到過魔鬼的影子。1532年,他在由讓·奧里巴菲(JeanAuribafer)記錄整理的《桌上談話錄》①中寫道:“昨夜,魔鬼與我辯論,指責我是個竊賊,竊取了教皇與許多修會的財產。我回答說:‘舔我的屁股吧。’他就不做聲了。”另外,德蒙·莫里斯補充說,在中世紀的德國,如果半夜里突然打雷下雨,人們通常會把屁股伸出門外,以避雷祛魔。
人們以同樣的方式肯定,鏡子是“魔鬼真正的臀部”,因為這個工具似乎鼓勵人貪圖虛榮、追求聲色之樂、令人高傲自負。一絲不掛的維納斯對鏡觀容,樣子猙獰的怪獸和《玫瑰傳奇》①中“美麗的懶女人”都照鏡子。在1370年,德·拉圖爾—朗德里(DelaTour-Landry)騎士為教育女兒所寫的書里,第一次提到在鏡子里看到了撒旦的屁股。在烏爾姆(Ulm)的一些版畫上,魔鬼在被地獄的烈火包圍的女罪人面前揮舞鏡子。在德國奧格斯堡一位版畫家的作品上,有一面鼓凸的鏡子,在鏡子里(作品名為《巫婆之鏡》)觀察面容的女人,看到的其實是一個小鬼的尾巴和后部。那小鬼在她后面扭動身體并做鬼臉。
在荷蘭畫家杰羅姆·博斯的作品《樂園》②中,一面鋼鏡也遮住了一個匍匐在撒旦腳下的丑怪人物的臀部;而一個垂著兩手,雙乳間有只癩蛤蟆的女人,在自己模糊的鏡像前顯得非常沮喪。因此,我們也許不能懷疑魔鬼只有臀部的,也不能懷疑鏡子的惡意。尤其不能懷疑魔鬼是能夠把人“一切兩段”的家伙。此外,一個大屁股魔鬼的傳說是最為驚人的,而裁判巫魔的庭上證詞也常常讓人想起魔鬼在巫魔夜會上展示后部并要求得到崇拜者尊敬時的快樂。因為表示尊敬,就是得親吻它的臀部。這樣一來,人們就知道了,一如撒旦的手和精液,他的屁股也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