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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新聞中心 - 財經 - 一個挖煤村的十年塌陷噩夢


一個挖煤村的十年塌陷噩夢




財經  加入時間:2013-5-3 8:24:58  來源:中國青年報 

    在興旺山村,大大小小的裂縫隨處可見。

    興旺山村到處是裂縫,路上,墻上。墻縫大的有幾寸寬,“能伸進去一只小臂”,村里人最怕的是“睡著覺‘轟’一聲房就把人埋了”。

    興旺山村位于晉西北,四面被煤礦環(huán)繞。這個一度有200余人的山村,如今人去樓空,留守者不足50人,“老的老,小的小”。

    十余年里,驅使村民離鄉(xiāng)的最大理由是:該村地下被采煤者一點點挖盡,成了“懸空村”,已不適合居住。

    興旺山村的準確位置,在山西省呂梁市臨縣林家坪鎮(zhèn)南15公里處。2012年年底,煤炭產量約占中國1/4的山西省發(fā)布數據顯示:30多年來,山西省累計生產原煤100億噸左右,同時,也形成了采空區(qū)5000多平方公里,數百個村莊面臨地面塌陷和滑坡等地質災害。“十二五”期間,山西省確定需要治理的沉陷區(qū)達1100平方公里,將搬遷3315戶危險區(qū)居民,涉及兩萬余人。

    張偉的故鄉(xiāng)興旺山村,就是這些數字中的一個。

    整村房屋“開裂”

    走在正午的興旺山村,有一種“類地震”后的感覺。

    滿目是殘垣斷壁,夾雜著滑坡和泥石流留下的痕跡。日頭當空,全村卻出奇地安靜。三百余座新舊窯屋的墻上、壁上、拱頂上,幾乎九成開裂,窄的裂縫如針尖,寬的有三四寸,呈“人”字或“川”字形交錯。大多數房門上掛著生了銹的鎖,院里棗樹抽芽,但已人去屋空。有的房屋干脆塌成一團土墟,墟上冒出荒草。

    “‘公路上’還住著40多個(人),‘公路下’就住著8個(人)。”老人張穩(wěn)柱打著手勢告訴記者。一條運煤的公路穿村而過,村里人已經習慣了用“公路上下”來區(qū)分開裂程度,“路下的比路上的嚴重”。

    張穩(wěn)柱是張偉的遠房大伯,他用幾根大腿粗的木柱支撐著房與窗,勉強與裂縫共生。他回憶,村民早在2008年前后就已大批離開,因為“房裂得連門都關不上”,“兩塊耕地上下差半米,種不了了”。

    興旺山村是一個因煤而興、亦因煤而廢的塌陷村。生于斯長于斯的張偉一家,見證了它十余年間的起落。

    “我們村大約建于明朝,有石碑和道光年間的老房子,歷史至少四五百年了。”張偉生于1984年,在他的兒時記憶里,黃土高原上的興旺山村曾是個“山清水秀,紅棗遍地”的好地方。這里與陜西省僅一黃河之隔,住窯洞,吃擦擦(一種山西特有的面食——記者注),說話帶點兒陜西腔。該村20公里外就是風景如畫的磧口古鎮(zhèn),層層疊疊的窯洞式建筑,被畫家吳冠中嘆為“生平三大發(fā)現之一”。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興旺山村位于林家坪鎮(zhèn)東山之上,山中四面產煤,煤窯至少五六個。1999年,第一道裂縫已爬上了張偉“剛建好兩年的新家”。

    “一開始是臨著公路的那面墻裂了,像針尖尖,后來越裂越大,越裂越多。”張偉的父親張錦珍曾當過20年礦工——這是該村八成以上男人的生路。據這位老黨員回憶,1999年,由村集體承包給私人老板的興旺山煤礦已經開挖7年。“夜里經常能聽見‘打炮’聲,震煤的,床底下像過火車一樣。”村中的留守老人這樣回憶。

    2002年,裂縫蔓延至全村。

    村民們能想到的辦法,無外乎是拿木樁抵著、拿磚頭砌著或者牽幾根還算粗的鋼絲,把兩扇即將分崩的墻“攏”在一起。有外地媳婦回憶,2004年她第一次進婆家時,驚異于“這個村為啥家家戶戶的墻外都抵著柱子”。

    這樣做似乎收效甚微,裂縫繼續(xù)擴大,繼而帶來雨患。2006年春夏,張偉的母親高鳳云曾經歷過一起“漏雨事件”。“暴雨,就順著大縫往屋里灌,地上積了一層水,我?guī)е⒆优聵O了,怕屋塌了。”她記得自己除了用鍋盆往外舀水,別無他法,“雨下了半小時,我們舀了半小時”。

    房屋開裂,是因為地面沉降盤錯。興旺山村人吃水,原來是接雨水入井的,后來“井漏了,涵不住水了,一接就跑”。不知從哪年起,村里人吃水也成了問題,只有集體到5公里外的結繩土焉買水,“半噸水30塊錢,省著用能用一兩個月”。

    地面塌陷也常伴隨著滑坡。53歲的張錦珍至今記得2007年10月那個有點寒意的凌晨。“我一個人在屋里睡,半夜一聲震動把我嚇醒了。出屋一看,我家?guī)酌组_外發(fā)生滑坡,山土密度大,錯幾米就把我屋埋了。”這位漢子從此不敢回家睡,當天下午,開始了他的借宿生涯。

    張偉的爺爺張賢斌所住房屋的倒塌,也發(fā)生在2007年。

    在這位80歲老人的記憶里,倒塌發(fā)生在一個4月的上午,當時的他正在1里之外的鄰村吃飯,一頓拌面的功夫,兩間才建了7年的磚窯房已轟然坍塌,張賢斌甚至“連聲響兒都沒聽見”。

    張偉的爺爺和二叔都是木匠,相信年深日久的東西。這座房子,張賢斌本來預備“像道光時期的屋一樣住上百年”,因此,雖然倒塌前該房3寸寬的裂縫已達五六條,張賢斌依然吃驚于它“來得太快”。

    “埋了我一甕糧食、20個盤子,還埋了我一個刨床和一把電鋸。”面對記者,裹著白頭巾的張賢斌喃喃低語,“還有二兒子親手做的組合柜,全木的。”

    張賢斌現在留守在興旺山村。其借住的窯洞炕頭上懸著兩面大鏡子,鏡后拱頂處,一兩毫米寬的裂縫已如蜘蛛網交錯,危機四伏。但村里留守者都說:“這已經是情況最好的房子,撐一天,算一天。”

    煤柱“消失”

    興旺山村人堅信,其腳下土地的塌陷,源自“消失”的保安煤柱。

    所謂保安煤柱,是指為了保護地表地貌、地面建筑、構筑物和主要井巷,分隔礦田、井田、含水層、火區(qū)及破碎帶等而留下不采或暫時不采的部分礦體。《中華人民共和國煤炭法》第31條明確規(guī)定:“采礦作業(yè)不得擅自開采保安煤柱。”

    “就像撐著懸空寺的那幾根大樁子,樁子抽走了,寺還立得住?”在張錦珍看來,興旺山村的塌陷,就源自“撐村的柱子,已經被幾家煤窯吃掉了”。

    靠山吃煤,興旺山村人本該是幸運兒。

    據臨縣人民政府網站介紹,臨縣境內86%的地下有煤,而興旺山村所在的林家坪鎮(zhèn)“區(qū)域內地下煤炭資源豐富,可采煤層有4#、5#、8#、9#,居中國河東煤田區(qū),煤質優(yōu)良,4#、9#優(yōu)質主焦煤被譽為‘國寶’”。

    張錦珍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興旺山村底就盛產4#煤,“最好的煤”。

    在該村幾名老礦工的記憶里,自上世紀90年代起,“腳下滿滿都是寶”的興旺山村,一度被五六家中小型煤窯環(huán)繞,鼎盛時,一座礦年產能達300萬噸。這些煤窯,最近的離村中心僅數百米,最遠的也不過三四公里,“步行繞五個(煤)礦一周才20來分鐘”。

    東邊是雙圪桶煤礦和興旺山煤礦,南面是南溝煤礦,西邊是白家峁煤礦,北面是靳家峁煤礦和豐山煤礦……張錦珍給記者畫了一張地圖,如果村子所在的山是個圓圈,六家煤窯就如六支針管,向著圓心掘進。

    “都是鄉(xiāng)鎮(zhèn)集體煤礦,被私人老板承包了,現在關的關,停的停。”該村村委會主任張寶才毫不含糊地告訴記者,他認為興旺山村的塌陷,就是被這些煤窯“吃了回采”所致。

    “吃回采”,是當地礦工的土叫法。國家《煤礦安全規(guī)程》嚴格規(guī)定:任何采煤操作,必須規(guī)避“三下”(建筑物下、鐵路下、水體下),否則視作嚴重的違規(guī)、違法現象。

    “以前,采煤都是繞著城鎮(zhèn)和鄉(xiāng)村走的。日子久了,村四周的煤礦都采完了,煤老板就盯上了‘保安煤柱’,回采時把這些煤柱也‘吃’掉。”張寶才說。

    一般煤礦的開采不會超過千米,挖穿之后就是空洞。如果不花成本回填,空洞上面的巖層、水層會自然陷落。采空區(qū)若在村子外圍,會導致耕地塌陷,若保安煤柱再被“吃”,對一個挖煤村來說,無異于侵蝕了其“核心生活區(qū)”。

    興旺山村人無從獲悉,他們腳下的煤柱是何時被“吃”的。但裂縫不待人,2002年5月,第一批成規(guī)模的裂縫,開始出現在村中房屋和旱井上。

    采區(qū)范圍就在“村底”的興旺山煤礦,十年前曾予以部分賠償。一份落款2003年9月的《賠償協(xié)議書》顯示,興旺山煤礦對裂縫“同意負一定的責任”,賠償標準是一次性償付每戶一兩萬元,并承諾“在繼續(xù)開采中按國家煤炭法有關規(guī)定在通過村莊時留有保安煤柱”,否則,將賠償村民一切經濟損失。

    2003年,興旺山煤礦被整頓關閉。但村民的噩夢遠沒結束,2006年,距離雙圪桶煤礦200米處的村耕地,也“出現大量塌陷,把路都堵住了”。

    “豐山煤礦、白家峁煤礦、雙圪桶煤礦、靳家峁煤礦的采煤范圍,都涉及興旺山村底煤層,對村莊房屋塌陷、耕地毀壞負有程度不同的責任。”張錦珍等幾位老礦工堅稱。

    但鮮有礦主承認這點。幾份發(fā)黃的紙張顯示,2004~2007年,村民不斷在各個煤礦間“討說法”,還幾度上訪。但靳家峁、雙圪桶煤礦的礦長均稱“概不負責”,“政府也在打太極拳”。

    十余年里,這場村民與煤老板的博弈也有勝的時候。2008年至2011年,幾份《租房協(xié)議》顯示,豐山煤礦企業(yè)代表曾通過村委會,分四批支付了每戶萬元的房屋補償款。因為據《協(xié)議》所寫,2008年后,村民“所住房屋因煤礦開采造成嚴重裂縫,已不能居住”。

    “這以后,村子就垮了。”張偉的另一遠房大伯張愛柱,至今保留著兩張蓋有“臨縣國土資源局”和“林家坪鎮(zhèn)人民政府”大紅印的《崩塌、滑坡、泥石流、地面塌陷等地質災害防災避險明白卡》。上面寫著,由于住戶位于災害體上,建議“三五天搬離”。

    那是2008年底,擔驚受怕的村民,已開始大規(guī)模離鄉(xiāng)。

    截至發(fā)稿,記者查詢山西省煤礦安全監(jiān)察網,發(fā)現其上已無興旺山、白家峁、靳家峁三家煤窯的資料。雙圪桶、豐山、南溝煤礦均被標示為“鄉(xiāng)鎮(zhèn)煤礦”,其《安全生產許可證》皆已過期數年。

    林家坪鎮(zhèn)副鎮(zhèn)長秦保成告訴記者,現在,除了白家峁煤礦系“暫時停產”之外,其余的煤窯,最晚于2011年就已關閉。記者在走訪中看到,它們留給這個塌陷村的“紀念品”,只是幾臺廢棄的挖掘機,幾口“破了一半”的煤井,以及來時路上每隔幾十米一個的大坑。

    這些橫在路中央的坑,淺的幾十厘米,深的能達數丈,坑沿裂成銳角,如災難片《2012》里破碎的地殼。

    村民說是因為下雨,但雙圪桶煤礦的看門人告訴記者:“不可能只是雨,一定是地下空了,水一砸,一個坑。”

    十年遷徙

    《臨縣2012年地質災害防治方案》里,明確將林家坪鎮(zhèn)的興旺山村、南莊村、堎頭村、白家峁村、豐山村列為“地裂縫、地面塌陷高易發(fā)區(qū)”,并確認,導致上述災害易發(fā)的原因是礦區(qū)“采礦不當”。

    秦保成副鎮(zhèn)長甚至不避諱興旺山村很可能已“保安煤柱不保”,“上世紀90年代末至本世紀初,小煤窯生產很不規(guī)范,不排除各種亂采、亂挖現象”。

    而伴隨著2002年最早一批裂縫出現,這個“張高兩姓”的聚居村,也踏上了分崩離析之路。

    在村里老人眼中,這不該是“每家都沾親帶故”的興旺山村的命運。如果沒被采空,張穩(wěn)柱、張愛柱、張賢斌認為這里應該穩(wěn)如磐石。時間平緩流淌,村民閑時串串門,收獲季時,就一起收割成片的豆子、玉米和紅棗。村辦小學固若金湯,不時能聽到朗朗讀書聲。

    煤礦改變了一切。十余年來,山上的村民和山坳里的煤,一直是充滿矛盾的共生體。

    “離鄉(xiāng)潮是分三批出現的。”張錦珍說,“先是2003年‘失業(yè)’,繼而2006年‘失學’、最后是2008年‘失家’。”

    “失業(yè)”源自興旺山煤礦關閉。1992年成立的興旺山煤礦,曾見證這里最初的興旺:“上世紀90年代末,鎮(zhèn)上24個村子有12個有礦,拉煤車排著長龍往外運。村里男人哪個不在礦上干活?不是采煤,就是拉煤、洗煤……”張錦珍回憶,雖然空氣日漸變成焦黃色,但他每月能賺五六百元,“當時算一筆大錢”。

    但硬幣還有另一面:隨著十年來煤價坐上過山車,從每噸幾十元暴漲至千元,與煤老板相比,村民們分得的羹始終“少得可憐”。

    興旺山村村干部提供的文件顯示,興旺山煤礦最初由村集體承包給了一名高姓老板,即使按每噸煤幾十元計算,這個年產3~9萬噸的小礦,每年也能帶來上百萬元的收入。而煤老板每年只需交給村集體1.4萬元承包費,“沒見落到個人頭上”。十年后,煤礦幾度轉包,身價飆升,承包費卻只漲了3000元。此外,身為挖煤村村民的唯一好處就是:每戶每年能享受1.5噸原煤。“冬天要燒火炕、做飯,也就夠自家用用。”張錦珍說。

    2003年,該礦關閉,村里的男人失去了穩(wěn)定的謀生來源。壯年勞動力開始“散”到別村挖煤,或者到26公里外的離石區(qū)打零工。

    這是第一次遷徙。此時,裂縫已不是少數幾家人的“私事”。

    3年后,隨著周邊其他煤窯繼續(xù)采挖,曾是方圓5個村里“第一所標準化寄宿學校”的興旺山小學,也垮了。

    興旺山小學曾經是該村的驕傲。園中石碑記載,1998年全村家長舉家募款、義務出力,精心修起這所磚砌的小學,“比誰家房子都結實”。張偉的妹妹張芳芳,在那里讀過5年書。“(它)是5個村里最好的小學,有200多個學生。每年六·一兒童節(jié)更熱鬧,20多個村的孩子都來參加文藝比賽。”已讀大二的張芳芳還記得,在如今磚石裸露的校園戲臺上,7歲時的自己和20個小朋友一起表演過舞蹈《冰糖葫蘆》。

    2002年、2006年,裂縫兩次爬上了這所學校的教室和宿舍。2008年,興旺山小學幾經修補無果后,徹底關閉。

    “孩子要上學,更等不得。”張錦珍記得,第二次遷徙就發(fā)生在2006年前后。村中大人帶著學齡孩子一起離開了,“安全還是其次,主要為娃娃的前途”。

    壯勞力和青少年走了,剩下的老老小小,已很難撐起這個村莊。

    2008年后,大批房屋被鎮(zhèn)政府、縣國土資源局鑒定為“危房”。2008年7月,像多數村民一樣,張錦珍一家與村委會簽了一紙合同:4間磚房的整院住宅由村里一次性補償4.9萬余元,此外,再發(fā)1000元搬遷費,每年發(fā)4000元租房款。“從此徹底搬出危房,并用磚石封死出入口,杜絕任何人員出入”。

    第三次遷徙,帶走了興旺山村最后一批不那么“固執(zhí)”的留守者,但80歲的張賢斌不走。他不習慣用抽水馬桶,怕進城花錢。他說:“我就守著我的地,死也死在這兒。”

    張錦珍一家就守著老父老母4年,2012年夏,“再沒有囫圇房子住了”,終于也搬離了村子。

    老人留守的塌陷村,是清苦而寂寞的。張賢斌一天兩頓飯,吃米湯,或者“放了很多很多醋”的清水面條,忙時就煮一包方便面。收獲的棗和玉米棒堆在窯洞里,經常不知不覺被老鼠“啃掉一大片”。

    張錦珍抽空就坐鄉(xiāng)村公交回村,確認父母還安好。忙時,他幫著收玉米。不忙時,會蹲在村口,望著父母的方向。他身后的黃土高原千溝萬壑,襯得這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成了個黑點,顯得渺小而孤單。

    “四面楚歌”

    張偉說,2007年10月那晚滑坡后,他就沒有“家”了。

    2012年5月出臺的《林家坪鎮(zhèn)煤礦開采引發(fā)地質災害防治處理辦法》顯示,林家坪鎮(zhèn)人民政府對像興旺山村這樣的塌陷村,采取的是“貨幣補償”加“移民搬遷”策略。

    “換句話說,就是拿錢、搬家,但幾萬塊錢根本不夠在別處蓋新房。在附近蓋?腳下沒有一塊實地了。”幾位留守村民這樣慨嘆。

    張錦珍一家在遭遇滑坡后,曾在借宿中見識過腳下土地的“四面楚歌”。

    “四年搬了五次家,最短的才住半年,最遠搬到一里地外的雙圪桶村。”張錦珍回憶,每次搬出的理由都是“好好的房子又裂了,成了危房,再搬”。

    張偉是個北漂,從2007年起,他回家過年的所謂“家”,就變成了鄰居家的房子。“我家墻上還貼著我小時候的獎狀,從窗縫里能看見,但誰也不敢去拿。”張偉說。隨著時間推移,裂縫蔓延,越來越多村民加入了在外租房過年大軍,以至于村里后來流傳出一句話:“有家不能回,搬家三年窮。”

    興旺山村的塌陷,在臨縣乃至整個山西省絕非孤例。

    2012年底,山西省政府辦公廳公布的《山西省地質災害防治“十二五”規(guī)劃》中提到,山西70%的地質災害是由采礦引起的。有媒體報道稱,山西省不適合居住的村莊已超過700個。

    據報道,緊鄰興旺山村的臨縣林家坪鎮(zhèn)白家峁村,自2004年開始,村中所有房屋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破損。“正在屋里,一邊墻就完全倒了。”一些2005年以后的新房,一墻高一墻低,落差能達30厘米。

    更早的災難片則“上演”在臨縣木瓜坪鄉(xiāng)龐龐塔村。據報道,這個產煤大村東北方不到5公里處,是霍州煤電集團的呂臨能化有限公司“龐龐塔煤礦”,其掘進的方向就是龐龐塔村。早在2000年,開始有村民的窯屋不斷地“塌下去”,“夜里睡覺,墻皮土屑不斷地往臉上掉,白天好好地,房梁咯吱咯吱地響”。然后,“幾乎一夜之間崩潰成一堆廢墟”。

    臨縣只是采空塌陷區(qū)的一個樣本。在大同、長治等地,其采空塌陷現象同樣引人關注。還有報道稱,與山西一河之隔的陜西省神木縣,因煤炭開采形成的采空塌陷面積高達56平方公里,毀棄耕地23萬畝,曾發(fā)出“生態(tài)呼救”。

    而興旺山村人,對自己周邊的土地“懸不懸”,似乎已喪失了信心。

    多數村民寄希望于鎮(zhèn)政府能予以移民搬遷,“據說在鎮(zhèn)上給征了一塊地”。一份2011年12月鎮(zhèn)政府在網上發(fā)布的“臨縣林家坪鎮(zhèn)興旺山等村地質災害集中移民工程施工全過程監(jiān)理”招標公告,曾令村民們充滿希望。但秦保成副鎮(zhèn)長告訴記者,目前,招標工作雖已完成,但工程還沒動工,何時入住“無法預計”。

    “即使再在實地上建一個家,還是我的故鄉(xiāng)嗎?”張偉是個念舊的人,在北京打拼的他,已經懷念伴隨著煤礦興衰而消逝的東西,比如發(fā)甜的井水,比如“鬧糖”和“鬧秧歌”。

    他還記得兒時的自己,與伙伴們三五成群,在大年初一凌晨到鄰居家院子里放鞭炮把人“鬧”醒。之后鄰居會熱情地拿出“壓歲糖”分給孩子們,討個好彩頭。而這個風俗,隨著村里學齡兒童的離去,于2006年就消逝了。“鬧秧歌”消失得更早,村里壯勞力大批流失后,這支附近5個村最好的興旺山村秧歌隊就銷聲匿跡,“像從沒有過一樣”。

    如今,張錦珍一家搬到了呂梁市一個陌生的小院里,一年租金7000元的兩居室,住5口人,四下都是不認識的臉龐。

    80后白領張偉有時感嘆“國在家園破”,他的90后妹妹張芳芳,從此不常回村子,想它時,就常想起那首《冰糖葫蘆》,以及她伴隨著挖煤聲的童年歲月:“都說冰糖葫蘆兒酸,酸里面它裹著甜。都說冰糖葫蘆兒甜,可甜里面它裹著酸……”

    本報山西臨縣5月2日電




編輯: 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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