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雞大學”何以成了打不死的“白骨精”

    “百所中國虛假大學警示榜”發布后,上大學網又發現至少50家虛假大學在招生。

    “各級教育主管部門對各級各類非學歷民辦教育機構的規范、年檢、年審、招生備案等方面,還不夠及時和透明”,上大學網的負責人告訴《法制日報》記者。

    虛假大學公然行騙,莘莘學子錢財前途受損,其中監管部門是否已盡職責,也受到一些考生及家長們的質疑。

    瘋狂騙錢 不用讀書就能拿到畢業證

    記者聯系到山西考生小玲(化名)時,她仍然在網絡上搜尋一切有關招生的信息。

    “我的分數太低了,不能要求(奢望)好的學校要我”,小玲坦言自己今年高考成績極不理想,只有201分。她的要求也不高,能上個專科的空乘專業即可。

    但貌似這樣的最低(這樣低的)愿望也與她遙遙。專事為考生提供上大學咨詢的上大學網的工作人員預測,山西今年的專科錄取分數應在250分左右。但是這些天,來自江西南昌、上海、北京等多個學校都向她拋出橄欖枝。

    得到上大學網對這些學校或是“進修學校”或是“繼續教育”甚至根本就是有名無實的虛假學校的判斷,小玲非常失望,卻也更加努力地在網絡搜尋(驚訝)。

    正值高考招生季,像小玲這樣的考生,上大學網每天都會遇到。“分數特別低的,又想上大學的孩子才可能會上當”,上大學網的負責人告訴《法制日報》記者。

    北京的李先生這段時間焦慮之極(至極),因為想讓高考成績剛過200分的孩子上大學。“在網上遇到一個人,他說他是招辦的老師,還給我發來一個含有大學名單的表格,讓我選擇。我想讓孩子能進學校讀書的,但他說,不用真去讀書,表格(列表)中的大學畢業證,我都能通過他直接買到。但后來我發現里面有的學校已經被上大學網曝光了,是虛假大學。”

    他告訴《法制日報》記者,他實地考察過幾個學校,如北京工商學院、北京信息工程專修學院等,按照網上公布的地址,根本無法找到。“我給北京教委打電話,教委也說這些學校不存在”,李先生說。

    山寨網站 騙你網上可查詢學歷

    與虛假大學相伴而生的,是網上漫天飛的招生廣告。

    記者在百度上也搜索到多家自稱可快速申請到真實有效學歷的網站。以其中一家網站為例,其稱“本教育機構常年實體辦學,讓你快速申請到真實可以查詢的學歷文憑,所有的學校全部是國家教委備案的學校,大部分院校都是中國十佳民辦院校,中國知名院校。所有的學校全部有實體,校內有學生,方便學生就業的單位及定崗之前的企業或單位考察,所有通過本教育機構畢業的信息均可在中國國家民教網和學校網站查詢到”。

    記者以考生的身份聯系到其咨詢人員,首先被告知“請勿相信互聯網上宣傳的可以直接辦在學信網上查詢到的畢業證。他們目的就是騙取你30%以上的訂金,請擦亮眼睛避免上當受騙。本機構從事教育行業多年,用人格作擔保,所以請相信我們所講的。”這種誠懇的想考生所想的態度,著實容易讓人感動而深信不疑。

    其服務模式還有點“貨到付款”的味道。考生先付十元,就可以在自己選擇的高校網站和民教網查到自己的信息,隨后再付少則3300元、多至5900元的錢即可在一周內拿到這些學校的畢業證。

    與提供給記者的學校名單一起的,還有幾篇關于虛假大學曝光的新聞,以證明“為什么不推薦別的學校”。這些名單中,包括北京興華大學等具有招生資格的學校,但也有已經被媒體多次曝光失去招生資格的”“中國防衛科技學院”。上大學網的負責人告訴記者,該學校雖曾被教育部勒令停止辦學,但迄今校方仍宣稱有學生在讀。

    沒有成績門檻,不用讀書就可獲得“真實的”可以查詢到的畢業證,畢業證上的專業任你選擇,這么好的事情難免讓急于要學歷的人心動。咨詢人員一再向記者強調,“我們沒有必要跟你耍小聰明,我們做的是長久生意。”只是,這到底是“餡餅”還是“陷阱”呢?

    記者了解到,在網站上查詢到學歷確實存在。一方面,是技術手段使然。騙子可以在網吧或任何其他地方的電腦上打開買家選中的某大學網站,但立即用黑客技術引向他預先制作好的網頁,這就能在網上證實文憑是真實存在的。但如果買家選擇另一時間另一地點上網查時,就不可能查到了。

    而另一方面,自稱“國家唯一民辦高校信息服務平臺”進行民辦高校學歷認證的“民教網”的身份也備受質疑。去年4月18日,《法制晚報》就曝光了“只需要花3000元便能在民教網買到‘認證’的民辦高校文憑,且檔案、學籍、成績單一應俱全”,資質可疑。“辦假認證網站的人,目的就是從假文憑販子手里分杯羹。具有隱蔽性,比直接賣假文憑掙錢安全。但卻未見后話(沒有見到受查處的報道),至今該網站運轉正常,依舊頂著國家領導人信息和教育部新聞,鏈接著各地教委,看上去就是個官方至少是公益網站,除了首頁的QQ聯系方式顯得不太和諧。

    記者也致電學歷申請網站上標價專科為4500元、本科為4900元的北京興華大學,其負責招生的一位王姓老師告訴記者,通過網絡購買該校的文憑“決不可能”,而該校一年的學費至少在“7700元到8800元左右”。

    家長呼吁 別讓虛假網站害人了

    “百所中國虛假大學警示榜”發布后,記者發現,有些虛假大學和詐騙廣告似乎有所收斂。記者根據北京京城學院的招生廣告聯系到上面注明的聯系人,但當記者稱想報名這些(家)院校時,該聯系人稱與該學校毫無聯系,也不認識該校招生辦的人。

    記者點擊一些招生網站和虛假大學網站,已經有很多被百度標示為“危險網站”,處于打不開的狀態。如中國郵電大學、華北理工學院等。再以一位發布“中國經濟管理學院”招生廣告的和訊博主的網頁為例。其自稱該學院“是亞太地區行政院校會員單位”,再要了解詳情,則無法打開。該博主在騰訊的博客上也發布文憑辦理廣告,同樣打不開其鏈接。但可以看到部分內容:“為什么我們可以辦理民辦大學的真實文憑?我以前是做民辦大學招生的,在一些學校有朋友,由于現在大學年年擴招,民辦大學更加艱難,招生也困難了。學校也半公開的……”

    值得注意的還有那些在線下活動的“散兵游勇”,多到街頭巷尾擺個桌子,樹塊牌子,上書“某某大學招生”。上大學網的負責人告訴記者,就在前幾天,還有人向他們舉報,“百所中國虛假大學警示榜”中赫然在列的華北理工學院用這種方式在北京市順義區招生。

    而正規大學有時候與校外機構的聯合辦學,也給了騙子們機會,因為不規范引火燒身或為分得利益而自毀清譽的例子近年來也不少見。以2010年云南財經大學高職學院與云南經貿學院的合作為例,后者私自以前者名義向低分考生發放入學通知書。事發后,幾乎釀成群體性事件。最終以云南財經大學將云南經貿學院所招的學生進行接管,并代云南經貿進修學院支出400余萬元告終。

    “我已經打算報案了”,受盡折騰的李先生斬釘截鐵地告訴記者。此外,政府要“趕緊把這些假網站封了,別讓他們繼續害人了”,“教委和管理咱們國家網站的部門(網站主管部門)應該好好查查假學校”。

    他也依舊在為孩子上大學的事情著急,“您那邊能幫忙找一個真學校讓我孩子去讀嗎?”結束采訪時,他問記者。（記者 張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