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 插圖

    林先生接到一陌生人電話，東北口音：“你還是開XXX256牌號車嗎？你還住X區X樓X號嗎？你得罪人了知道不，人家讓我卸你一條腿，要想保住腿，你得出點血，咱可以找地方嗑噠嗑噠”。

    接到這種恐嚇電話，林先生很憤怒。一段時間以來，這已是他第二次接到這樣的電話了。他知道這是恐嚇敲詐，但讓他心里不爽的是：這幫壞蛋怎么會有他的詳細信息？誰來管這種事？自己會不會真的受到傷害？自己若是反抗會怎么樣？

    林先生覺得，這種事報110也不會有什么結果，于是打電話給記者，問：我該怎么辦？

    激怒騙子會不會遭遇報復

    林先生說，個把月前，他第一次接到恐嚇電話時，還耐心聽了幾句。對方也是東北口音，在確認了他是林某后，還確認了他的住址，然后說：“知道不，我是咱這塊兒有名的黑道老四，你可以打聽打聽；在咱這塊兒專門是給人拿錢平事的。”

    林先生說，以他的生活經驗，聽到這里時，已知道了對方是騙子，便硬著口氣回對方：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嗎？我是專門抓你們這些混蛋的！

    林先生說，放下電話，他感到又可氣又可笑。可氣不用說了，可笑的是，自己還虛張聲勢，號稱是專門抓這些人的。若真能如此，那些人也不會如此猖狂囂張了！

    第一次接電話后，林先生還曾按對方號碼打回去過，但根本打不通。

    因為有過上次的電話，所以第二次接電話時，他上來沒幾句就把對方一頓奚落帶臭罵。但放下電話，他突然又有點后怕：如果對方被激怒了，真的對他或家人實施報復怎么辦？畢竟，那些人掌握著他的大量信息，而且，他們在暗處，自己在明處。

    打這樣電話的多為東北人

    記者跑警法新聞多年，熟悉類似的敲詐手法，也了解一些警方工作的內情。對林先生遇到的情況和問題，記者有的直接做了回答，有些又請教了警方人士。

    根據林先生提供的對方1504160xxxx的電話號碼，警方查了一下，確認登記地是在遼寧錦州，與騙子的東北口音對應。

    “現在北京還沒發生過騙子詐騙不成，專程過來報復的情況。市民在接到這樣的電話時，就算和他們對罵起來，也不必過于擔心。當然，如果策略些的話，不激怒對方還是上策。”市公安局刑偵總隊“電信辦”負責人衣德志警官說。

    根據警方對此前接到的報警信息進行的分析，凡是這種聲言“黑道砍胳膊砍腿”的詐騙電話，從業者多是東北人。據介紹，由于在長年的接觸中，北京人心目中對東北人形成了某種主觀認識，一些不法分子恰恰利用了這種認識，僅僅憑借電話中的口音，就能讓不少北京市民感到恐慌。

    記者從110指揮中心了解到，近幾個月來，每月都會有市民報警稱遭遇了恐嚇，但卻無人報警稱“給對方匯了錢之后發現上當”，更沒有因為當場揭穿騙子而被對方報復的情況發生。但警方也表示，與其他詐騙案發案之后，受害者能很快醒悟不同，這種騙術中，有可能出現“匯了錢還不知自己上當”的情況發生。從常理推斷，如果多年來都沒有詐騙成功，這種騙術早該銷聲匿跡了。

    此騙術給人帶來不安全感

    衣德志警官說，這種騙術在現今流行的各種電信詐騙當中屬于“非主流”，從性質上與“假冒綁架”類型相似，只不過后者多是南方人在實施。

    “大多數從境外打來的電話都是虛擬號碼，而這種詐騙用的都是真實號，回撥過去也能通。我們把這些電話叫做‘作案機’。只要有一個詐騙成功了，電話會被立即扔掉。”衣德志說，盡管騙術簡單，但是對社會交往較多、社會關系復雜的公眾或一些商務人士而言，造成的心理恐慌卻非常大。即使意識到對方是騙子，由于本人的不少信息都被對方掌握，心理同樣會有很大的壓力。

    通過對一些報警市民的回訪，警方判斷，騙子的信息其實都是從4S店、保險公司、售樓處等各種需要填寫個人信息的機構買去的。報出這些信息，無非是威懾事主。警方建議，事主冷靜下來后仔細想一下，對方報出的幾個信息，是否都是同時登記的。比如某一次買車、買房、辦保險等業務，它們相互之間一定會有聯系。

    現在，販賣個人信息屬犯罪行為，北京已有多起這樣的案子，當事者均被判刑。

    接到電話注意保留證據

    在一些法律制度更加完備嚴謹的國家，僅僅是言語威脅，只要讓被威脅著感受到焦慮、恐懼，警方就應當展開調查。但在我國缺乏這方面的明確規定。由于騙子沒有詐騙成功，即使讓接電話的市民感到恐慌，警方接到報警后也不會按照某一刑事案件的立案程序，立刻啟動刑事偵查。但警方表示，希望市民能盡量多的提供一些細節，110會將全部信息轉給刑偵總隊“電信辦”，當信息積攢到一定數量，具備分析條件后，警方會根據涉案電話的來源、分布范圍、號段等信息開始偵查工作。如果舉報的數量多了，通過綜合分析研判，也有希望將騙子們繩之以法。

    北京市鑫泰洋律師事務所主任孫曉洋律師說，如果想要警方不等對方敲詐成功就提前介入，市民一旦接到這種電話后，只要意識到對方開始實施敲詐，立刻按下手機錄音鍵，獲取證據。“否則警察即使真的按圖索驥找到了這些所謂的‘黑社會’，對方也可以完全不承認，不承認說過那些話。要是沒有提前留下證據，就算明知他有問題也沒辦法。”

    防威脅自行帶刀也違法

    林先生向記者反映此事時，曾說過這樣的話：“為了自衛，我自己平時帶把刀出門可以嗎”？警方表示，公民自行攜帶管制刀具或其他違禁品上街、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等，肯定會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法》，一旦被警方發現，將被處以治安拘留的處罰。警方稱，即使公民曾經報過警，并有過“接到威脅電話”的記錄，也同樣不允許用帶刀的方式“自行防衛”。

    也有人可能會說：“騙子既然聲稱就是我家附近的‘黑道’，那我干脆把他約出來，假裝當面給他錢，提前報警抓他。”但是公安局刑偵總隊“電信辦”民警表示，這種想法基本上不切實際。“他們當中幾乎沒有人真的在北京，不太可能接受這種條件，他們收錢的方式也只是銀行匯款轉賬。”

    但是孫曉洋律師認為，這種威脅電話其實已經超出了簡單的詐騙范疇，動輒聲稱要砍胳膊斷腿的人實際上不僅侵犯了財產所有權，也涉及到了人身權利，因此更適合的罪名應該是“敲詐勒索”。記者 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