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2年7月27日,玻利瓦爾和南美獨立戰爭的另一位元勛圣·馬丁在厄瓜多爾的瓜亞基爾聚首。此時,玻利瓦爾在軍事上碩果累累,志得意滿;反觀主要在南美洲中南部活動的圣·馬丁,仍在秘魯鏖戰不休,其部下控制的智利,也有失手的危險。
“南美洲最偉大的兩個男人”(玻利瓦爾語)進行秘密會談后,圣·馬丁突然激流勇退,遠走歐洲。據后世學者分析,圣·馬丁不愿與玻利瓦爾發生摩擦,遂決定辭去統帥職務。于是,不再擔心權力斗爭的玻利瓦爾揮師挺進安第斯山,和西班牙殖民者做“最后了斷”。此后兩年,隨著秘魯全境落入革命武裝之手,漫長而殘酷的南美獨立戰爭終于拉下了帷幕。
美國女作家瑪麗·阿拉納在其著作中特別指出,從哥倫比亞、到委內瑞拉、厄瓜多爾、再到秘魯和玻利維亞,玻利瓦爾掀起的南美大革命,持續的時間是美國獨立戰爭的兩倍,解放的領土是喬治·華盛頓所統轄領土的7倍。放眼南美洲的近現代史,再沒有第二個政治人物有能力如此深刻地改變其政治版圖,由此,“南美的華盛頓”之稱不脛而走。
私生活上堪稱花花公子
隨著革命勝利,玻利瓦爾的頭銜也從職業革命者變成了“開國元勛”。和眾多英雄豪杰一樣,春風得意的他同樣留下了不少“愛江山,也愛美人”的傳說——據信,早年在歐洲讀書時,玻利瓦爾就對貴族俱樂部十分熟悉,對歐洲諸國首都的風月場亦不陌生。
按照厄瓜多爾學者克里斯托弗·米尼斯特的說法,玻利瓦爾在私生活方面堪稱花花公子,年復一年,與其過從甚密的女性倘若沒有數百,至少也有數十。他甚至會花數小時梳妝打扮,和歐洲貴族一樣癡迷于高級香水,有時,一天內就可以用掉一整瓶。
一次,在加拉加斯,榮歸故里的玻利瓦爾猶如凱撒大帝般,坐在雙輪敞篷車上,這輛車是由出身于當地最有名望的家庭的姑娘們牽引。被他“征服”的女子中,包括時年18歲的曼紐麗塔·馬德羅諾。玻利瓦爾去世后,她竟為他“守寡”數十年,每當村里有人問,“玻利瓦爾的那個老婦人怎么樣了?”馬德羅諾的回應都是,“像小姑娘一樣玉潔冰清。”
玻利瓦爾和另一名情婦曼努埃拉·薩恩斯,同樣傳出過令人津津樂道的風流韻事。
薩恩斯出生于秘魯基多,第一任丈夫是位英國商人。邂逅風流倜儻的玻利瓦爾之后,為了更方便地接近后者,她整日以男子裝束示人,還經常在一群黑人女仆當中出沒。薩恩斯的乖張之舉惹惱了保守人士,由于懷疑她參與政治,玻利瓦爾的政敵更是怒火中燒。
1828年9月,有人行刺玻利瓦爾。情急之下,薩恩斯力勸心上人不要和叛亂軍官對抗,而是跳窗逃走,挽救了他的性命。事后,玻利瓦爾非常感謝她,稱她是“解放者的解放者”。
壯志難酬晚景凄涼
玻利瓦爾在戰場和情場上都是高手,相比之下,在治國理政方面,他的能力就顯得有些平庸。何況,新獨立的南美諸國,從誕生時就被籠罩在流血的陰影下,社會矛盾叢生。
雖然委內瑞拉、哥倫比亞和厄瓜多爾一度結成“大哥倫比亞共和國”,并推舉玻利瓦爾任元首,但他很快意識到,南美的離心趨勢要比北美嚴重得多。1826年,玻利瓦爾召開泛美會議時,只有四國參加,大哥倫比亞共和國本身也沒存續太長時間,很快在一系列內部傾軋中土崩瓦解。正如瑪麗·阿拉納在其書中點評:“他既引發了革命,又導致了內戰。”
隨著委內瑞拉和厄瓜多爾相繼宣布脫離共和國,玻利瓦爾于1830年4月引咎辭職。理想破滅的他失去了權勢,也失去了金錢,被迫離開故土,過起自我流放的生活。
或許是對往昔念念不忘,玻利瓦爾相信,沒有自己的南美注定萬劫不復。如詛咒般,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玻利維亞,僅僅兩天內,就出現了三任總統,其中兩位系遭謀殺。更令人大跌眼鏡的是,玻利瓦爾宣稱,“我所到之處,看到的只是悲慘和不信任……獨裁統治能解決一切問題。”說這話時,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早年曾宣稱:一個人統治的國家是奴隸國家。
是年12月17日午后,在哥倫比亞北部的亞歷杭德羅莊園,這個曾令殖民勢力聞風喪膽的男人孤獨地走到了生命的終點,僅有一位名叫胡斯的仆人陪伴在他身邊。“我們走!我們走!他們不需要我們。把行李裝上……”據胡斯回憶,這便是玻利瓦爾的最后遺言。
是是非非已爭論了200年
47載的短暫人生當中,玻利瓦爾戎馬倥傯,將革命的火種散播到整個南美大陸。然而,一場“燎原大火”過后,他所追求的政治目標,仍有相當一部分未能得到徹底實現。據統計,過去近200年間,至少有2683本描述玻利瓦爾及其生前身后是是非非的專著在各國出版,其中大多數以西班牙語寫就,奉承者固然不少,謾罵之聲亦時有耳聞。
力挺玻利瓦爾的一派,大多對其堅韌的品格和軍事才能大加褒獎,認為他的所作所為高度符合啟蒙運動的價值理念:他宣稱,自由和公平終將取代殖民統治;他意識到,如果沒有所有拉美人——包括土著印第安人、黑人奴隸的支持,革命注定不會成功;為此,他為廢除奴隸制奔走呼號,只可惜憑一己之力,無法推翻仍舊有利于白皮膚拉美人的體制。
站在反對立場的人則主張,玻利瓦爾的品行很成問題,經常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卡爾·馬克思就有過這樣一句評語:“懦夫,最卑鄙、最下賤的惡棍”。馬克思稱他鼓吹的“戰斗至死”,實際上是殘忍的襲擊,傳播了恐怖,并為日后拉美各國的暴力泛濫定下了基調。
更值得玩味的是,玻利瓦爾致力于追求自由民主,又對民主政治抱持著深深的不信任。“民主體制,不但不能拯救我們,反而會毀掉我們。”他就此論斷給出的理由是,“我們這個地區,飽受殘忍、野心、卑賤和貪婪折磨。”美國前總統約翰·亞當斯則尖刻地指出,“跟西班牙裔美洲人談建立民主體制,就如同跟鳥類、走獸和魚類談論民主一樣。”
另外,在革命之初,玻利瓦爾一度信誓旦旦地宣布:“對人民政府來說,定期選舉非常必要。”他希望成立共和制聯邦。不過,到了1820年,無情的現實讓他的看法轉了個180度的大彎,反映在言語上,那就是:“我們將避免選舉,因為這總是導致……無政府狀態。”
無論如何,玻利瓦爾在現實世界中的影響力依然可觀。在南美和北美,以他命名的街道和廣場數不勝數,很多政治家早已習慣了把他名字的那幾個音節掛在嘴邊。《衛報》文章援引瑪麗·阿拉納的評論稱,“如果你是左翼,你可以利用玻利瓦爾的名號,如果你是右翼,你還是可以利用他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