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空曠、飛機停飛，突如其來的疫情讓世界對原油的需求煙消云散，油價也正在經歷史詩級別的“瀑布式”下跌。
20日——在交割日前一天，美國西得克薩斯中質原油（WTI）5月合約巨幅下跌，臨近尾盤一度跌近-40美元/桶。由于歐佩克減產令需要到5月才開始施行，市場供應目前基本保持全馬力運作，而全球存儲空間正在被迅速消耗，警報正響徹全球。
陸地存儲空間吃緊
對于期貨市場的表現，原油經紀商PVMOilAssociates高級市場分析師瓦爾加（TamasVarga）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負油價說明石油本身的成本已經無法覆蓋外運和存儲的開支了，而這背后即期合約跳水則是移倉換月及儲存空間不足造成的逼倉行為。
值得注意的是，當天俄羅斯烏拉爾原油和加拿大西部精選原油合約也跌破零，與WTI原油一樣，它們都屬于內陸原油，引爆市場的導火線同樣是產能與庫存之間的矛盾。俄羅斯圣彼得堡石油終端上周稱，由于應對新冠病毒措施，預計未來幾個月石油產品出口將大幅下降，俄羅斯西部地區的閑置儲存空間幾乎已經用完。“與布倫特原油不同，內陸原油空間條件有限，隨著接近‘罐頂’，前端出口價格就會受到嚴重沖擊。”瓦爾加說。
庫存情況有多緊張呢？根據高盛4月初的測算，全球當時約有10億桶的閑置儲油能力，如果按照上周國際能源署IEA給出的預估粗略計算，二季度全球能源需求將比上年同期水平低2310萬桶/日，在5月歐佩克減產令實施前，儲油空間就將損失近7億桶。對于剩余的3億桶空間，即使按照沙特能源部長阿卜杜勒-阿齊茲的設想減產協議整體規模將達到1950萬桶，注滿油罐的時間也只需要80天左右。
美國本土的情況更為糟糕，頁巖油生產商先鋒自然資源公司（PioneerNaturalResources）首席執行官謝菲爾德（ScottSheffield）早早警告稱，如果不采取限產措施，到5月中旬全美原油陸地儲藏空間將完全耗盡。標普全球普氏能源資訊分析師米格里（ChrisMidgley）給出的時間表是3周，一旦填滿，WTI原油期貨合約進行實物交割將更加困難。這也是美國總統特朗普20日考慮開放戰略庫存的重要原因。
投資者已經把希望寄托在下半年的經濟復蘇上，這反映在了WTI原油各期限合約的超級升水結構上。機構預期疫情緩解隔離措施解除后，原油價格會迎來大幅上漲。目前大型貿易商紛紛選擇租用油輪在海上儲存石油，通過對沖、期望數月后期貨合約交割時獲取豐厚的利潤。
然而這可能暫時也無法完全解決庫存問題，JBCEnergy在發給記者的市場報告中寫道，生產商的主要問題將不是能否確保運營利潤，而是能否找到原油出口。全球約20%的超大型原油船（VLCCs）可能成為浮式儲油船。但即使這樣也無法吸收盈余。5月“無家可歸的原油”可能達到每天700萬桶。
瓦爾加對第一財經記者分析道，投資者樂觀預期源于對經濟復蘇的希望。但市場潛在的風險就在于，經濟動能恢復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這也意味著油價存在較長期低位運行的可能性。
高盛全球原油庫存預期
加拿大省長驚呼負油價
就在WTI原油5月合約價格跌破零之前，加拿大WCS(西部精選原油）已經搶先一步。為此阿爾伯塔省省長肯尼（JasonKenney）在社交媒體發文稱，WCS“目前的交易價格為負”，數以萬計的就業崗位危在旦夕。
與西得州輕質原油不同，WCS原油是瀝青和輕凝析油混合物，更重、更黏、提煉成本更高，因此其價格往往與西得州輕質原油有較大折扣，范圍在8~15美元。市場人士指出，由于疫情影響，亞洲航線被切斷，原油只能通過鐵路和管道運到墨西哥灣，成本需要增加大約8~10美元，而且當地也不需要這么多原油。
在這種情況下，高昂的外運成本讓生產商可能被迫選擇掏錢請人自己提貨，因為關閉或重開一口井的成本很高，而僅僅付錢讓人把它拿走會更便宜。IHSMarkit北美原油市場總監伯恩（KevinBirn）預計，加拿大西部二季度的減產幅度將在每天30萬桶左右，減產主要集中在油砂。“我們還沒到谷底。上游行業的壓力將繼續加大。”他說。
不過這只限于部分現貨市場，加拿大原油期貨的實際情況與WTI原油合約“破零”存在區別，因為加拿大的近月合約還沒有到交割日期。第一財經記者查閱芝商所CME資料后發現，WCS近月合約將于4月30日到期，而且其定價機制與WTI原油有所區別，不同于每日報價，WCS以WTI“月均價”減去定價折扣給出單一最終報價。以4月合約為例，WTI“月均價”反映當月前三周5月合約及最后一周6月合約的報價。
按照石油經紀和衍生品交易所NetEnergyExchange的說法，負的WCS價格顯然是通過當天WTI價格減去定價折扣來計算的。但迄今為止，WTI的平均價格為24.70美元/日，減去約14美元的差價，WCS4月合約價格約為11美元/桶。理論上講，除非目前的WTI6月在本周也出現極端下跌的情況，WCS4月的最終交割價格不會出現負值。
下一個負油價會是誰？
近兩周來，得克薩斯州市場出價2~4美元/桶收購原油的報道開始出現，頁巖油也許會成為下一個犧牲品。
美國原油庫存已連續12周攀升，上周新增庫存達到驚人的1920萬桶，創下有史以來最大單周增幅。而在得州原油交割中心俄克拉荷馬州庫欣，根據美國能源信息署EIA的統計，當地原油庫存2月底以來增長48%，至近5500萬桶。根據環境影響評估，其工作存儲容量為7600萬桶。荷蘭合作銀行（Rabobank）大宗商品策略師菲茨莫里斯（RyanFitzmaurice）警告稱，按照目前每周約500萬桶的增量，庫欣的原油庫存將在數周內蓄滿。
上周，負責管理得州石油和天然氣行業的得州鐵路委員會（TexasRailwayCommission）聽取了數十名能源主管就是否應實施供應上限的爭論，21日委員會將繼續就此展開討論，并可能做出是否減產的最終決定。歷史上，該州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從未采取過任何限產措施。
目前油企對是否采取行動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先鋒自然資源、歐芹能源公司（ParsleyEnergy）帶頭呼吁按比例減產，而包括埃克森美孚、西方石油和馬拉松石油在內的生產商則傾向于由市場決定價格和產量。同時在委員會內部，對是否減產也產生了分歧，委員會主席克里斯蒂安（WayneChristian）就提出強制減產只會懲罰本地生產商，且后續監督存在技術性困難。因此，得州做出限產決定難度較大。
無論得州最后的決定如何，對于兩大原油基準期貨而言，下一輪考驗正在來臨。
按照交易所安排，布倫特原油6月合約將在4月30日到期，在21日歐洲交易時段，布油期貨快速跳水超10%，失守23美元關口，隨著交割日的臨近，移倉換月等因素料令市場波動持續加劇。高盛大宗商品策略主管柯里（JeffreyCurrie）在報告中稱，布油的價格可能會受到保護，因為海上的存儲條件要明顯好于陸地，這將使得價格受到疫情的影響較小，并保持在20美元/桶左右的現金成本附近。
WTI原油6月合約將于5月19日到期，考慮到歐佩克減產令屆時已經實施，及低油價對產油商產能的沖擊，供需形勢可能會稍有好轉。RystadEnergy預計，運營壓力會迫使部分廠商考慮減產，產量較低的油井可能會首先關閉。IHSMarkit能源市場分析師史蒂文斯（MarshallSteeves）指出，OPEC+最嚴厲的減產行動發生在5月和6月，隨著美國及歐洲地區緩慢解除限制措施，油價將逐步企穩，秋季WTI原油或有望回到30美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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