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武漢魯先生爆料稱送了7個月快遞,卻倒欠網點近12萬元。他認為,網點給他們的賬單中,有許多罰款理由“子虛烏有”。數十位快遞員一共倒欠網點100多萬。武漢郵管局一工作人員稱,已責成省區公司核查此事。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奇葩現象?因為快遞員身份有兩種,一是一級快遞公司直接雇用的快遞員,他們和公司屬于勞動關系,合同屬于勞動合同,歸勞動法管。二是快遞網點雇傭的勞務人員,他們和公司屬于勞務關系,簽的是承包合同,歸合同法管,而問題往往都出在網點。
一個一級網點的轉讓費要上百萬元,老板再按照每片區域十萬或更多的錢承包給快遞員。按理說正常經營也不會有多大問題,但問題是,如果總部把發件指標訂得高于網點實際能力,網點沒有完成,不僅面臨罰款,而且發件成本會上升,導致虧損。如果再加上快遞企業之間愈演愈烈的價格戰,降低攬件費,反映到末端網點上就是降低收件費,調高基層網點收件指標。一旦無法完成指標,網點將陷入惡性循環——收件少→收入降低→罰款重→虧損加劇。最后網點不得不轉讓,又坑了信息不對稱的新手。
網點要減少虧損,必然要堤外損失堤內補,尋找各種理由克扣快遞員收入。哪些地方能扣錢、扣多少,往往在合同里沒有明文規定,其肆無忌憚甚至到了讓快遞員崩潰的程度。比如送上樓就沒法在規定時間內送完,趕時間送完就沒法送上樓,橫豎都是要被罰款。
根據《勞動法》第九十一條規定,用人單位克扣或者無故拖欠勞動者工資的,由勞動行政部門責令支付勞動者的工資報酬、經濟補償,并可以責令支付賠償金。但違法行為要通過法庭確認,快遞員打下官司來,短則一兩個月,長則一兩年,他們等不起。另一方面,如果強硬要錢,網點可能直接把他們承包的片區“砍了”,為此投入的押金、轉讓費等可能就打了水漂。如果直接走人不干了,則面臨著按照合同賠償。這或許可以理解一些快遞員為何不惜闖紅燈,為了一個差評和用戶急眼。
據媒體報道,近兩年來,全國多地出現“快遞員罷工”“網點關閉”現象,快遞員利益得不到保障,用戶利益更是受損,真正受益的多是總部企業。
快遞行業加盟體系暴露出總部企業和網點公司的矛盾。總部靠算法提高業務量,但忽視網點公司的利潤。網點公司重視利潤而忽視業務規范,擰巴的玄最終在快遞員身上崩斷。
中國電商的驕傲,物流發展功不可沒,而支撐起龐大物流網絡的,是一個個風里來雨里去的快遞員。如果快遞員入不敷出,不僅是在摧毀一個個快遞員的人生,更是在摧毀中國電商的根基。
互聯網企業基于算法的商業模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規避勞動關系的套路,企業既能省下巨額人力成本,也可置身于零工勞務糾紛之外。勞務關系和勞動關系的一字之差,讓勞動者所能獲得的法律保護天上地下。這種狀況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互聯網頭部企業必須改善管理方式、算法設計,在資本、消費者和靈活就業的勞動者三方權益之間尋求平衡點,讓商業發展更具人文關懷。
國家應設立算法倫理專門機構,負責算法應用倫理、規則、標準制定,不公平算法應用調查、處理等,并指定相關政府部門負責,加強對算法應用的有效監管。
《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行動方案》指出,打造一批物聯網產業基地和物聯網技術應用示范城市。希望示范城市不妨把保障快遞員權益的指標加進來。
各地工會也不妨把靈活就業人員都吸收進工會組織,解決新就業形態群體組織化程度過低的問題,用工會的力量向資本要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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